蔡哲茂研究员来我所做学术报告《武丁王位继承之谜》

说到此次演讲,蔡先生怎么会想出这个题目呢。原来,他近年的一项重要工作是继续缀合史语所收藏的殷墟YH127坑甲骨,经助理协助,拼合了不少龟背甲,在研究其上契刻的卜辞时,蔡先生翻检了大量相关材料,注意到《合集》1823(即《丙》607)这版第一期背甲卜辞中“羌甲”(即《殷本纪》沃甲)、羌甲子“南庚”和“父壬”共版的现象,这引起了他的思考:甲骨学家熟知羌甲在商王室先王系统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与南庚、父壬同时被卜问是否害王,是否说明父壬是他与南庚的后代呢?时王武丁为何同时卜问这三位王室祖先是否降祸?他们与武丁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呢?父壬与第一期卜辞中的“伯”、“”又有无关系呢?这一系列问题使蔡先生对《殷本纪》等传世文献中记载甚少的武丁继位情况产生了浓厚兴趣。由于熟悉甲骨材料、前人研究成果和目前的学术动态,他很快将一批相关卜辞材料梳理清楚,依据其中的特殊现象,并参考春秋时代的吴国公子光弑王僚而夺王位的信史,大胆提出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看法:自武丁上溯四世(不计武丁之世)为商王祖乙,祖乙传子祖辛,祖辛传弟羌甲,羌甲传祖辛子祖丁,祖丁传羌甲子南庚,此后祖丁的四子甲(即《殷本纪》阳甲,学者也释之为“虎甲”或“象甲”)、般庚、小辛、小乙依次继位,小乙死后,甲之子有优先继位权力,一如羌甲传位于祖丁,但在羌甲、南庚一系的后代伯的支持下,小乙之子武丁在王位继承权的纷争中胜出,这个伯父壬,他因支持武丁继位而在死后受到隆重的礼遇,故与其父、祖南庚和羌甲相提并论,其所自出的商王羌甲也享受到“大示”的厚祀。

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大胆假设。蔡哲茂先生谈到自己的研究方法时说,他最喜欢的是富于挑战性的问题,对于那些缺乏传世文献佐证、深深隐藏于甲骨卜辞蛛丝马迹之中的历史之谜很感兴趣。在无法施展“二重证据法”之时,通过梳理分析地下材料,合理地展开历史的想象。这种方法虽然不太适用于博士学位论文的撰写(学位论文要体现出良好的学术训练及严密可靠的论证过程),但对于职业学者而言倒是一种很好的尝试。蔡先生如是说,并不代表他不重视文献或随意解释材料,如他认为“伊氏”是“伊尹舅氏”,就是在全面占有甲骨材料并参考文献后才提出的,故至今对此说还充满自信。他对武丁继位之谜的解释,当然也有不少重要的证据。

他认为最值得关注的一点是,第一期的王卜辞中,同时提及甲、般庚、小辛时,一般称父甲、父庚、父辛,或合称“三父”、“三介父”,延及第二期(祖庚、祖甲)的王卜辞,“三父”又升格为“三祖”。但一期卜辞中,有时仅将同版的般庚、小辛称作父庚、父辛,唯独不称该版的甲为父甲,径直刻为“甲”二字,如《合集》903、6647。这一现象,白川静、金祥恒先生都曾注意,严一萍先生曾引先儒“盘庚不序阳甲之庙而上继先君”的说法推测武丁因阳甲无庙而称之为象甲。蔡先生分析了相关卜辞,认为上述仅甲不称父的现象与阳甲是否有庙无关,严先生的说法可商。他推测这应是阳甲之子与武丁争位而导致的武丁时代贞人对阳甲不敬的现象。

他又指出,甲骨材料反映的另一个现象是,常见同时卜问羌甲、南庚两位旁系先王,有时还加上“父壬”;而且在一期、二期和历组(原第四期)卜辞中都可以看到羌甲备受重视,跻身于大示之列,并享受厚祀,如著名的《合集》22911(《粹》250)一版中,羌甲与祖辛、祖丁、小乙、武丁合称“五示”。有的学者据此认为羌甲也是直系先王,《殷本纪》可能有误。但蔡先生考察了一、二期卜辞中“自大乙”起合祭的“九示”、“五示”及祖甲时代的周祭(肜祭)卜辞,未见列入羌甲,证明羌甲被排除在直系之外。既然如此,羌甲祀典隆重说明什么呢?蔡先生认为这很可能与羌甲、南庚之后支持了武丁继位有关。这一股势力或即武丁时代常见的“伯”(或单称“”)所在的王族,故这位大人物死后得到与羌甲、南庚相提并论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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